其实，每个孩子都有完整的喜怒哀乐，都需要老师细心的贴近与发现。

  ■顾雪林  

  给每一个自愿报名的孩子表演的机会，而不是仅仅从长相和身材选人

  去年，我曾有机会到宝岛台湾访问，从高雄到台北一路走来，走马观花地访问了台湾的一些小学、中学、职业高中和大学。因为是参观访问，和台湾的许多教师都只有一些浅浅的接触。印象中，台湾的教师都很敬业，温文尔雅。印象较深刻的是，台湾的教师比较尊重学生的个性，比较民主。

  在台湾许多中小学的欢迎会上，常常能在跳舞欢迎我们的学生中看到一些长相一般、又高又胖的孩子汗流浃背地卖力跳着欢迎舞蹈。而这样的孩子，在大陆学校很难被选进舞蹈队。面对我们的提问，台湾的教师介绍说，进舞蹈队是学生自愿报名，学校会充分尊重学生的个人愿望，给每一个自愿报名的孩子表演的机会，而不是仅仅从长相和身材选人。在台湾一些学校的书画作品展台上，有些画作完全是涂鸦，画得一塌糊涂，但这样的画作也能堂而皇之地挂在展台上，供来客参观。我问：“为什么不挑选好一些的作品展出？”台湾的老师回答：“展台不是选美台，这样的展台就是要让每一个孩子充分展示自己的绘画天性，让孩子们看到好的作品，也看到差的作品，让孩子们自己去找差距。要让孩子们知道，那些好作品，也是经过千百次涂鸦式的练习才画出来的。”当时，我很想深入地了解一下这些尊重学生个性的台湾教师们，无奈时间匆匆，十几天后，我就抱着遗憾飞离了宝岛。

  从生活里的琐碎小事中一步一步提升孩子们读书的动力

  今年初，我看到台湾News98电台“全家学习e卡通”节目主持人林文虎老师的《好老师在这里》一书在北京出版了，我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和台湾的那些优秀教师在书中近距离接触，感触很深。林文虎上世纪80年代从台湾高雄师大毕业，曾任台湾多所中学和大学的教师，曾担任过台北市优良教师评选委员，曾多次参与过台湾优良教师的评选活动。他在书中，向我们生动地展示了台湾人眼中好老师的形象。书中的每一则故事，除了孩子的姓名外，所有的情节都是真有其人、真有其事。

  在台湾北部茶乡唯一的一所国中，美惠老师提醒学生阿诚：“下星期就要考试了！考试那天正好是你的生日哦？”

  阿诚满脸阴霾地回答：“妈妈很忙，她不能回来给我过生日，也不会给我送生日蛋糕。”

  在月考的最后一天，天上下着倾盆大雨，美惠老师毅然决定开车到深坑街为阿诚买生日蛋糕。半个多小时的山路，几乎每隔一段就有大小不等的山石崩落，这样的天气和路况，让美惠老师毕生难忘。蛋糕买回来了，在全班生日快乐的歌声中，阿诚一脸灿烂。美惠老师认为，孩子们的每一张笑脸，都是对老师最好的鼓励。

  其实，每个孩子都有完整的喜怒哀乐，都需要老师细心贴近。可是一些教师专业工作做久了，就会习以为常地成了“职业”工作，满满一个班的孩子在老师眼中渐渐长成同一种面孔，不经意间，老师就忽略了孩子的个别情绪和差异，人和人之间的友善关系也渐渐僵化起来。美惠老师在工作中主张“用真心换真情”，她认为，“用真心换真情”的第一步，就是要“看见孩子的情绪”，而且要温柔地对待。

  美惠老师年轻热情，她从不在学生面前摆老师的架子，她喜欢放任自己用真实面目和孩子们做朋友。不到半年时间，美惠老师完全征服了这群山区的孩子。从生活里的琐碎小事中一步一步提升孩子们读书的动力，谁也没料到，才经营了两三年，这所升学率不高、学生流失严重的山区学校，居然摇身一变，成了该县非常有名的“新式明星”学校。

  传统教学将“教育”简化成“教学”，又将“教学”简化成“教书”。站在讲台上从事单向灌输的“教书”，自然就很难避免高高在上的“教导者”心态，为了撑起威严，老师们经常摆出没有任何情绪的严肃样子，也许这就是老师的尊严。过度强调“老师的尊严”，就很难真诚地演好自己，老师和学生的距离自然就远了。美惠老师在学生面前能哭能笑，也能疯狂，能和学生用同样真实的感情面对世界，她让师生有真诚的互动，从而创造出优质真实的教学环境。

  在一方茶几上“点檀香”、“放音乐”，和小小年纪的小学生“泡茶、聊天、谈心事”，聊出孩子心理成长的因子

  上世纪90年代，学管理的杜守正因为看了一部名叫《鲁冰花》的电影，忽然兴起了当老师的念头，他一头扎进台北水源国小，干得兴高采烈。在台北城郊山区，杜守正老师喜欢在一方茶几上“点檀香”、“放音乐”，和小小年纪的小学生“泡茶、聊天、谈心事”，聊出孩子心理成长的因子。杜老师喜欢在“窗外的两叶新绿”中找到教材，在“生命的宝盒”和“少年礼”中提供体验的学习。经过杜老师教学洗礼的学生还没离开小学，就能自己规划自己的前程，自己经营自己的世界。他们能写诗、写歌、写下努力，孩子们甚至自己出唱片，自己规划远离台湾本岛的毕业旅行。

  在一次书法课上，杜老师向学生们提出一个简单的要求：“要对得起每一张纸，写诗涂鸦都可以”。坐在后排的阿琨，一整节课都没有动笔，下课时交了一张空白的宣纸。

  杜老师问阿琨：“怎么没写？”

  “老师不是说要对得起每一张纸吗？”阿琨回答得倒很自然，一点挑衅的味道也没有。

  第二周，杜老师任由阿琨枯坐到下课，一样收下他交的空白宣纸。

  第三周了，又到了书法课，杜老师发现阿琨开始在宣纸上涂涂写写。下课时，阿琨交上来一张写满文字的宣纸，那是一首童诗，是一首描述水源这个小山村的感人童诗。当晚，杜老师为阿琨的诗谱了曲。隔天上课时，杜老师邀请全班同学一起唱这首新谱成的歌曲。唱歌时，他发现阿琨不时闪过让人震撼的眼神。离开小学好几年了，每当阿琨见到杜老师时，还常常一脸认真地说：“谢谢杜老师！”

  杜守正老师能全然不动声色地接下学生的一张空白作业，能听懂学生看似“以子之矛攻子之盾”的不做作业的理由，真是难事！杜老师认为，教学有时能迸发出很有感觉的东西，没有人知道它会在什么时间、在什么地方出现，教师要有等待的耐心。

  书中还有许许多多关于台湾好老师的故事，每个故事都像一首抒情诗，能拨动读者的心弦。好老师成就了好孩子。孩子们纯朴、天真、简单的成就感，原来正是好老师教学和感动的来源。好老师善于挖掘孩子的成就感，就像勘探甘美的泉水，只要细心观察、认真挖掘、耐心等待，总会有涌泉的机会。

  《好老师在这里》，林文虎著，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年2月出版  

  从美惠老师和杜守正老师的教育教学生涯中，我们可以看到，他们对孩子的一致做法是尊重孩子，绝不强迫。我们看到，孩子们在这两位教师手里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，尊重是根本因素。会尊重孩子才会激发孩子的主动性。

  ——编者